如果马谡按诸葛亮战前部署当街据守，能阻抗张郃大军守住街亭吗？

《三国志》作者陈寿认为诸葛亮“

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干，优于将略

”。他还认为诸葛亮是“

识治之良材，管

（仲）、

萧

（何）

之亚匹

”；但同时他又指出：“（诸葛亮）

应变将略，非其所长

”。那么，诸葛亮“

奇谋为短

”，主要表现在哪里呢？这其实可以从诸葛亮自己的一些遗著中寻觅到一些蛛丝马迹的。蜀后主刘禅继位称帝后的建兴六年（公元228年），诸葛亮第一次率大军出祁山北伐曹魏，因准备充分，加上事发突然，蜀军势如破竹，魏属南安、天水、安定三郡皆闻风而降，关中大震，形势对蜀十分有利。

当时的北伐蜀军中，魏延、吴懿乃至王平都是百战宿将，极富实战经验，而诸葛亮却违反众意，擢拔弟子、参军马谡为诸军先锋，与魏明帝曹睿所遣名将张郃战于街亭。结果不出众人意料：马谡大败亏输，士卒溃逃星散，街亭易手。诸葛亮统领蜀军主力进退失据，已成强弩之末，只好放弃先前的战果，裹挟三郡部分人口退还汉中。如此可以看出，陈寿身为诸葛亮铁粉，但却中肯地评价其偶像诸葛亮“

应变将略非其所长

”，街亭之战堪称典型一例。后世史家原谅诸葛亮，把失街亭全都归罪于马谡的“

违亮节度，举动失宜

”，但诸葛亮自己还算实诚，并未把所有过都失一股脑扣在马谡身上，他自称“

《春秋》责帅，臣职是当

”。承担了领导失误之责，即街亭之败的全部责任。

诸葛亮在《街亭自贬疏》中向刘禅颇为诚恳地自责道：“

不能训章明法，临事而惧，至有街亭违命之阙，箕谷不戒之失

”。他虽然也责备马谡“

违命

”，赵云“

不戒

”（其实赵云无错，甚至临场发挥很出色，却有功不赏，反而被罚，忒冤），但他身为主帅，不善量才使用，选将不当，授任无方，确实该负主要责任。

诸葛亮还曾编纂过《将苑》一卷，在其中《将器》、《择材》两章中，他列举了“

十夫之将

百夫之将

千夫之将

万夫之将

”以及“

天下之将

”的区别。马谡并非一无所长，他是参谋型人才，并非统兵作战的将才。当然，他缺乏将才主要是没有实战经验。即空有理论，缺乏实践。如按诸葛亮所著《将器》的标准来划分，马谡只是“

夙兴夜寐，言词密察

”的“

百夫之将

”。只有驾驭百名士兵行军打仗之才，按今天的标准最多只能当个连长，诸葛亮却让他独当一面，显然有些勉为其难。

马谡其实颇有些参谋谘议的才能。史载，他随诸葛亮征南中时，曾有过献计平孟获之功，后来还有施计反间司马懿之功，但他仅有幕僚之才，没有带过兵，毫无实战经验，更难充任独当一面的大将。诸葛亮骤然将先锋重任委予只会出谋划策的参军马谡，属于不会用人，这才招致败亡，因而不得不承认自己“

明不知人，虑事多暗

”。这说明他当时还是有勇于担责、自我反省之精神的。

后人把街亭之役惨败的责任统统算在马谡身上，说他“

违亮节度，举动失宜

”，这主要是指马谡擅改诸葛亮制订的当街据守、护住水源之战前部署，而是驱兵直上南山（今甘肃天水麦积山），抢占制高点，以致忽略了汲（水）道，这就等于放弃了守军生命线，把自己置于“死地”了。

街亭，两汉三国时称为街泉亭，也是东汉时陇城县县治所在地。街亭的战略位置确实十分重要。当年蜀汉北伐军如果在占据街亭后，通过驰道，可长驱直入秦川（关中平原），与出子午谷、箕谷的赵云、邓芝所率的另一路偏师会合，那么就可以对曹魏的长安形成巨大威胁。相反，如果魏军夺占街亭，即可很顺利地纵横驰骋于陇右三郡，使诸葛亮进退失据，处于必败之势。就当时的势态看，说街亭之战攸关蜀汉北伐与曹魏捍卫陇西、关中乃至中原之成败，是并不夸张的。

史载，马谡和副将王平率军抵达街亭后，仔细察看了山川地形，马谡指着侧边一山说：“

此山

（麦积山）

四面皆不相连，且树木极广，此乃天赐之险，可就在山上屯军

”。这里说的山，在《三国志》里曰南山，其实是今天甘肃天水附近那座形如麦垛的麦积山。麦积山山崖之下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因此，当年马谡率军舍水登山，抢占制高点，在兵法上是没有错的。马谡同意副将王平分兵扎营于川上，与山上的守军形成犄角之势，也是很有道理，不失为敌众我寡时的应变之策。假如当年街亭之战打响后出现这样的场面：马谡率军居高临下，万箭齐发，矢如雨下；而分兵驻扎在平川上的王平在强弓硬弩的掩护下进行反击；诸葛亮派魏延率领的后续部队又能及时赶到并参战，形成对曹魏大将张郃所率援军的反包围，那么街亭之战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这种说法似乎有为马谡翻案的嫌疑，但却不无道理。从后人对街亭形势的实地考察后所做的分析来看，马谡在魏将张郃兵多将广、己方兵力有限的情况下，促兵登山据守，确实是在当时敌众我寡的不利情形下一种比较明智的抉择，亦可看作无奈之举。

说马谡放弃当街据守，挥兵抢占麦积山制高点是“

举措失宜

”，总有一点冤枉。据记载，当时张郃所率的曹魏援军至少有二十余万人，即便随他先期抵达街亭的魏军只有数万人，那也是蜀军守兵的数倍，兵力上占有绝对优势。假设马谡坚决执行诸葛亮的战前部署，当街据守，那点兵力在魏军优势骑兵的冲击下很快就会土崩瓦解。不要说马谡了，即便诸葛亮亲自来也未必守得住。由此可见，马谡挥军登高守险并不错。马谡的失误，恐怕主要是他当时未曾仔细计算后续部队几天能赶到，也不曾细心考虑自己到底有没有后援（诸葛亮想让他硬顶几天，等魏延所率援军赶到后再反攻魏军）。由于马谡所率的事实上是一支远悬于外的“孤军”，而且兵力有限，因此他虽然抢占了制高点，但很容易被优势魏军所包围。而且他没有考虑并准备好守军的饮水问题。被张郃断绝水源后，蜀军不战自乱，一溃千里。这是缺乏实战经验的马谡之致命弱点。诸葛亮只分拨给马谡不多的兵力，自己却屯大兵于祁山，好几天滞留不前，更加速了马谡的彻底溃败。由此看来，陈寿评说诸葛亮“

奇谋为短

”，不能说是毫无根据的妄议谬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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