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年轻政治领袖何以不断跃上前台

【财新网】（专栏作家 张伦）奥地利31岁的前外交部长、人民党党魁库尔茨（ Sebastian Kurz）胜选后20日接受总统授权组阁，成为新一届政府总理。继39岁的马克龙成为法国总统之后，在西方年轻化的领导人队列里，又出现了这位人称“神奇小子”的总理。

尽管西方政治历史上一向就有些年轻的政治人物，如43岁荣登美国总统宝座的肯尼迪，密特朗时代38岁出任总理的法比尤斯等，但总体来讲，在政治这个经验和权威往往相连的领域，以往年轻人毕竟还是相对稀少，尤其是对于那些位高权重的位子。

不过，最近几年出现一个重要的趋势：政治人物日渐年轻化。不仅出现些二三十岁的议员、部长，甚至三四十岁成为重要的一国首脑，也屡见不鲜。

2014年，中左的民主党的伦齐（Matteo Renzi）成为意大利总理时，他只有39岁。上次西班牙大选中左派老党工人社会党领袖Pedro Sanchez 只有43岁，而新兴的偏极左的政党“我们可以” 的领导人Pablo Iglesias 只有 37岁，新中间派“公民党” 首领Albert Rivera更是比他还小一岁，为 36岁。而这位许多主张接近马克龙的新型政治人物在后者入主爱丽舍宫后，被人视为“西班牙的马克龙”，有望在今后的政治角逐中，脱颖而出，执掌西班牙。

而五年前，法国极右翼“民族阵线”主席玛丽·勒庞的侄女玛丽昂·勒庞（Marion le Pen）代表该党披挂上阵，当选法国议会历史上最年轻的议员时，只有22岁，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后在2015年参与竞选法国南部大区主席，差一点拿下这一相当重要的地区领导人宝座。而同年在苏格兰，20岁刚出校门属苏格兰民族党的金发姑娘布莱克（Mhairi Black）居然打败工党影子内阁外相道格拉斯·亚历山大（Douglas Alexander），成为英国三个世纪以来历史上最年轻的议员。……

有国内的分析人士称，这是欧洲的政治结构老旧，无法进行政治变革，靠换人来应对格局之故。但在笔者看来，不能说没有这种因素，但似乎有些更深层的原因需要分析，才能更好地理解这种现象。岂不知不在欧洲的贾斯廷·特鲁多（Justin Trudeau），不也以44岁之龄在2015年大选胜出，担任起加拿大这世界上重要国家的总理吗？

在笔者看，这种政治人物年轻化的现象折射着我们时代的一些重要的文化、社会的变化。全球化、社交媒体时代生活急剧的变动，导致知识和经验、人际关系的某种重新界定，传统权威尤其是政治权威在社会变迁加速和民主生活经验的冲击下更加弱化。现代性确立以来传统权威不断弱化的趋势似乎又到一个新的阶段。

过去，许多左派因其理想性吸引了许多年轻的政治人才。不过今天，整个西方，即使在那些传统的比较注重权威和传承价值的右派甚至极右派的政治力量中，年轻政治人物也不断涌现，这次奥地利右派的库尔兹就是一例。

这既是这些右派和极右派调整策略、着重在年轻人中耕耘的结果，也是当代西方许多年轻人思想和价值右转的某种逻辑的必然。今年法国总统大选，据民调有四分之一的新增年轻选民倾向极右派“民族阵线”，这实在是意味深长。

不管是其政治光谱是属于左中右，这些快速跃上前台的年轻政治人物，似乎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教育资历完整，不畏惧权威，敢于打破现有格局，大胆，富有冒险精神，个人形象清新帅气，有朝气，表达能力甚佳，善于与人沟通，熟识掌握新媒体。

但最终，且不讲这些个人特质，决定了这些年轻政治人物出现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社会对传统政治人物的不满以及渴望变革的心理。我们处在一个大的政治与文明的变动时代，在这种告别旧时代、尚未迈进新时期的新旧过渡阶段，最易出现的两种政治人物就是，一种代表着人们对过往的荣光、安全与稳定的怀恋；另一种投射着人们对迎接挑战、走向未来的向往。某种意义上讲，特朗普或许是前者的代表，而在这些年轻的政治人物中，或许寄托了不同政治立场的人对未来的想象。■

作者为法国赛尔奇·蓬多瓦兹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