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联盟》里曹丞相自称“孤”引发争议，到底有没有错？

作者｜我方专栏作家南门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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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532字，阅读时间：约4分钟

热播大剧《军师联盟》开播以来引来无数追捧，热度越来越高，这部“良心剧”拍得很用心也很精致，在一些历史细节的处理上也下足了功夫，值得给个赞。

但也有个别细节的处理值得商榷，比如剧中人物的自称问题。

剧中曹操凡出场必称“孤”，让人有些纳闷：孤家寡人不是皇帝的自称吗？曹操篡位的野心难道毫不掩饰？

有人打圆场：曹操是魏王，皇帝可以称“孤”，王也可以。

但问题是，曹操当上魏王是以后的事了，具体来说是在建安二十一年（216），也就是赤壁之战8年以后。

曹操先当司空，后当丞相，继而受封为魏公，最后才当上魏王，也算“一步一个台阶”。

《军师联盟》把这些改了，说成赤壁之战一回来曹操就胁迫汉献帝封自己为魏王，压缩了时间，也省略了当魏公这重要的一段，可即使这样，在当魏王之前曹操称“孤”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这里面倒没有毛病，当魏王之前曹操是可以称“孤”的。

“孤”字是形声字，“子”是形旁，表义；“瓜”是声旁，表音。按其本意，“孤”指的是孤儿，但最早的这个“孤儿”与现在所指不一样，现在的“孤儿”意为父母双亡，而最早的“孤儿”意思是死了父亲，死了母亲的孩子另有一个叫法，称“哀子”。

在父权社会里父亲只有一个，名义上的母亲却可以有多个，所以母亲死了还不能称为“孤”，只有父亲死了才无法替补，这一点对血统关系继承非常重要，王、侯等有爵位的贵族要想嗣位，必须等到自己成为“孤”，所以“孤”成为他们的谦称。

“寡人”这个词也类似，意为“寡德之人”，春秋战国时期王侯、大夫们也常以此自称，东汉高诱注《淮南子》讲：“贵者公王侯伯，称孤寡不谷。”赵岐注《孟子》也讲：“王侯自称孤寡。"

秦始皇建立皇帝制度后，“寡人”逐渐成为帝王的专用词，然而至少在汉代，诸侯们仍然可以自称“孤”，在《三国志》及裴松之注里的这方面的例子就有不少：

曹操在《让县自明本志令》里一开头就说：“孤始举孝廉，年少。”

刘备三顾茅庐，一见面就对诸葛亮说：“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

孙权给曹操写信，写过：“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诸葛亮笑谯周的长相，对左右说：“孤尚不能忍，况左右乎!”

他们都自称“孤”，并非他们当过帝王，也并非都有篡位的野心，而是因为他们都被封有正式的侯爵，以侯爵的身份称“孤”符合当时的礼仪，《军师联盟》里对曹操自称的处理是正确的，如果曹操一开口就是“本丞相”、“丞相我”那反而不对了。

然而，上至荀彧、崔琰这些朝中重臣，下到杨修、司马懿这些政坛新人，在曹操面前无不自称“臣”，这就不合理了。

还有曹丕和曹植，在曹操面前一张口就是“儿臣”，也缺乏依据。

与“孤”字不同，“臣”是一个象形字， 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臣，牵也，事君者，象屈服之形。”于省吾在《甲骨文字诂林》中归纳“臣”字最早的意义，一是指奴隶，二是指臣僚。

到西周时期，“臣”字逐渐向后一种意义演进，常用为君臣之义。春秋战国以后“臣”字逐渐发展为“君臣”这一专有概念，原来俘虏、奴隶的意思反而不见了，这是因为奴隶制逐渐消亡，封建制度产生了，“臣”慢慢地只相对于“君”而言，没有“君”也就不存在“臣”。

曹操是丞相，在汉献帝面前是臣；荀彧是汉朝的尚书令，在汉献帝面前也是臣。而荀彧到了曹操面前，那就是同僚，只是你的级别高一些而已，不存在君臣之分。

丞相府里的属官能不能把曹操视为“君”呢？

也不能，因为“君”指的只是汉献帝，对曹操可以称“丞相”或“曹公”。同样的道理，曹操的儿子在曹操面前也不能自称“儿臣”，可以称“父亲”。

即使曹操当上魏王以后，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在他面前自称“臣”，这要看你是不是魏封国的人，如果不是，一样不能。

曹操死后，曹丕继魏王之位，孙权赶紧派人祝贺，一口一个“臣”，那是专门这样叫的，因为他假意投降，表明的是一种政治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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