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舞

□胡玲

下班时经过一间饰品店，玻璃橱窗里精巧别致的饰品宛如五彩缤纷的星星，牵引了她的目光。她忍不住走进去。琳琅满目的饰品，看得她目不暇接，她像只蜜蜂，突然跌入无边的花海，无限欢喜。货架上各色各样的蝴蝶结发夹也像千姿百态的蝴蝶正翩翩起舞，好看极了。她的思绪立刻随着这些“蝴蝶”轻舞飞扬。

她出生在农村，小时候家里经济并不宽裕，拥有一件发饰的确是件奢侈的事。有一次，坐在她前面的同学头上突然别了一枚淡紫色的蝴蝶结发夹，将秀发点缀得灵动可人。她羡慕极了，心里对蝴蝶结发夹的向往便开始像春天的野草般疯长。晚上做梦，她都经常会梦到自己发间别着一枚蝴蝶结发夹，桃花一样的粉红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没多久，一个货郎挑着担在村里叫卖日用品，担子里除了香皂、雪花膏等，还有她日思夜想的蝴蝶结发夹。她埋藏已久的渴望被点燃了，兴冲冲地跑回家，央求母亲买一个给她。母亲脸一沉说，买那东西干什么？不当吃不当喝的，家里可没这闲钱。她仿佛被浇了一大盆冷水，透心的凉。

隔了段时日，表姐从省城批发了一些饰品在村里售卖，有项链、耳环等，最令她惊喜的是，竟然也卖蝴蝶结发夹。那段时间，她天天往表姐家跑，时不时把那些蝴蝶结发夹捧在手心里看，像捧着价值连城的珠宝一样，爱不释手。有一天，趁表姐出去了，她悄悄打开表姐的箱子，取出一只粉色蝴蝶结发夹别在头顶，对着镜子看了又看，仿佛自己变成了小仙女，心里如同吃了蜜糖一样甜。不知什么时候，表姐突然推门进来，她慌忙地将发夹从头上扯下来，丢在箱子上，埋头蹲在地上，不敢去看表姐。表姐走过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小丫头片子，知道臭美啦？”表姐把她推到镜子前，给她梳好头发，将那只蝴蝶结发夹温柔地别在她的刘海边。“真好看，这只蝴蝶结发夹就送给你了。”听了表姐的话，她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一头扑进表姐怀里。

那是她童年拥有的第一个蝴蝶结发夹，也是唯一的一个。

后来，她成家了，生了一个女儿，她喜欢给女儿买各种蝴蝶结发夹，每天轮换着戴在女儿头上，把女儿打扮得像花朵一样。只是现在女儿上高中了，再也不肯戴发夹了，说“很幼稚”，她便好久都没有逛发饰店啦。

“哇！这些蝴蝶结发夹真漂亮！像真的蝴蝶一样！”稚嫩清亮的童声打断了她的回忆。两个小学生模样的小姑娘挤到她前面，踮起脚，昂着头，笑盈盈地盯着那些蝴蝶结，两眼放着光。

“我们一人买一个吧！”红裙子小姑娘说。

“买三个，我还要给我表妹买一个。她可爱美啦，我送给她，她肯定高兴坏了。”另一个圆圆脸上荡漾着两个小酒窝的小姑娘说。

只见小酒窝大声问店员：“姐姐，这个发夹多少钱一个？”

“三块钱一个。”店员说。

红裙子翻遍全身口袋，掏出三块零钱。小酒窝在书包里找了又找，数了又数，却只翻出来四块钱。

“还差两块，不够买三个。”小酒窝一脸失落。

“要不，我们先买两个？”红裙子问。

“不好，要买就买三个，我们三个人一起戴。我明天早餐少吃一个包子，可以省下一块钱。”小酒窝语气坚定地说。

“那我今天晚上帮妈妈洗碗，她会奖励我一块钱。”红裙子也说。

“这样，我们明天放学就可以买到三个蝴蝶结发夹了。”两个小姑娘的脸瞬间阴转晴，她们又看了几眼那些蝴蝶结发夹，依依不舍地走出饰品店。

这时，她飞快地抓起三只蝴蝶结发夹，冲到收银处买了单，去追上两个小姑娘。

“这三个蝴蝶结送给你们。”

两个小姑娘摇摇头。“我妈妈说了，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陌生人的东西不能拿。”

“这是我给女儿买的，她不喜欢，丢了挺可惜的。来，我给你们戴上。”她不由分说地给两个小姑娘戴上蝴蝶结发夹，把剩下的一只蝴蝶结发夹塞进小酒窝手里。

“谢谢阿姨！”两个小姑娘笑得像太阳花一样灿烂。

她朝她们挥手再见。她们开心得像两只兔子，蹦蹦跳跳跑远了。

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阳光下，还能看到两只蝴蝶在她们头上飞舞，她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童年的自己，正戴着蝴蝶结发夹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