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塑料管解决特殊生理需求，想戳死哥哥3000次

说真的，我不喜欢现在的天气。

像被砂纸打磨前粗粝的墙面，灰白里泛着几道稀释的蓝漆，这样的颜色像极了村口那个二傻子身上那件洗的泛白的蓝麻布罩衫。

无论傻子他娘夜里洗的多干净，不消片刻就会抹上肮脏的颜色，因为村里的小孩欺负他的时候，总爱朝他身上吐唾沫，而傻子也只不过挠着头冲他们傻呵呵的笑，口水滴滴嗒嗒在罩衫上留下铜钱大的印子。

我也不喜欢傻子，比同村的小孩更讨厌他，因为他是我哥，一个娘生的傻哥哥。

娘总是看着他流眼泪，而他只会傻呵呵的笑，他不会说话，只会发出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好在有娘，总能明白他的意思。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傻子，毕竟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吃了屎会变聪明，我记得那天很晚了却迟迟看不到他归家，娘着急，满村里找他，最后却在茅房里看到一身屎的他。

娘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傻子却攥着屎要给我，我说了很难听的话嘲讽他。

那是我第一次挨打，打的可真狠啊，娘硬生生抽断了一根手腕粗的扫帚，傻子就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这次挨打我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打那时起我就恨他了，为什么别人的哥哥都是好好的，而我的哥哥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凭什么？

娘洗了一晚上的衣服，傻子就光着腚站在河边，也不傻笑了呆愣愣的看着远方，看起来更像个傻子了，娘太用力了，蓝麻布罩衫硬生生洗的灰白。

因为有个傻哥哥，村里的小孩也嘲笑我，我就越发痛恨他，可娘对他很好，总跟我说要对哥哥好，傻子才不是我哥呢，我没有这样的哥哥，我会生着气跑出家，背地里偷偷抹眼泪。

很多时候娘总是坐在家门口叹气，可有时候娘也会生我的气，不让我吃饭，这时候傻子会揣着馒头来找我，他似乎总能在村里找到我。

而我只会很凶的冲他吼，让他滚开，骂他是条癞皮狗，傻子就不敢向前来，把馒头放在干净的地方悄悄走开，哭累了我就抓起馒头狠狠咬一口，我知道傻子在不远处看到我吃馒头肯定会傻呵呵的笑，呸，傻子就是傻子。

什么时候傻子能不傻了，就和村北头阿凤的哥哥那样，每次都能给阿凤带回来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村里的孩子都可羡慕阿凤了，至少不要傻到村里的孩子嘲笑他他也只会傻呵呵的站着从来都不会还击，这样的傻哥哥还不如不要！

我被这样的念头吓了一跳，如果没有傻哥哥，娘不会夜里偷偷流眼泪，我也不会再被村里的小孩嘲讽，娘会比现在更爱我更疼我，如果没有他......

这个念头像一簇小火苗，大风一吹，火苗蔓延了整个荒原，我想让他死，本来令人颤栗的想法在无数个夜晚的翻来覆去成了理所当然的念头，傻子就是该死！

我不敢把想法告诉别人，娘打我的那晚我还记得，我就默默的等，等一个契机，等一个他会死的时刻，我开始不由自主的关注傻子，傻子常常被我盯的局促不安的笑，每到这个时候我总会在心底冷笑，呵，这个傻子。

观察他的时候发现，傻子的傻笑原来也不一样，他被村里孩子嘲笑的时候，是木木的站在那儿眼神没有焦距的笑，好像这笑就是常人的面无表情。傻子对着娘笑的时候，眼里闪着光是真的开心啊，娘夸他的时候，他会乐的手足无措，咿咿呀呀的说一些听不懂的话，而娘总能笑着应和两句。

傻子也喜欢冲我笑，他想亲近我，我总凶他，他只敢偷偷的朝我笑，有时候喜欢跟在我身后，像家里那只老母狗护犊子那样，可我就是讨厌他，没由来的讨厌傻子。

那天村里的孩子照常嘲笑傻子，我偷偷观察傻子好几天了，就知道傻笑。臭小孩还拿石头丢傻子，傻子也不知道躲，嘭的一声砸在身上，我气不过冲出来，和那几个小子打成一团，可我自小体弱，没两下就挨了好几拳，村里的小孩还冲我唱“傻子的妹妹是傻子，大傻子和小傻子，长大了也没人爱”我打不过，气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们笑嘻嘻唱的更起劲了。

“嗷！”的一声，傻子突然冲了进来，他力气大，没两下就把他们撞翻在地，傻子不笑的样子真吓人，怒目圆瞪，我站在傻子身后，也忘记生气了，就看着一群嘲笑傻子的小孩吓得屁都不敢放，突然觉得傻子也很厉害啊。

村里的小孩再也不敢嘲笑傻子了，这使我有点开心，有时候也会和傻子打个招呼，每次傻子都楞楞的站着，好半天才缓过来，冲着我背影手舞足蹈的咿咿呀呀，这个傻子哟，我在心里暗笑。

日子依旧平淡无奇的过着，但似乎老天看不过，添油加醋的硬要制造出生活的波澜。于是这份平静被突然进来警察打乱了，那天正是晌午，家家户户还都吃着饭，不知谁喊了一句

“警察来了！”

村民动员大会都没有这么积极过，整个村子像是活了一样，端着碗的，揣着菜勺的，一边张望一边往嘴里扒着饭，间或搭几句话

“啧啧，不过年不过节的，咋还吃上水饺了？”

“这不闺女回门嘛。”

“哎呦你家也吃的大白菜啊，白菜炖粉条，刚吃完来。”

“这是咋回事啊？”

“咋来了这么多人。”

我早就按耐不住了，一溜烟的跑出去看热闹，边跑边喊，娘，我去看看不吃饭了，娘从里屋出来，喊了句什么，可我一心只想着凑热闹，竟什么也没听到。

村里几年没这么热闹了，村长家门口乌泱泱的挤满了人，我去晚了，个子小什么也看不到，左蹭蹭右蹭蹭死活钻不进去，人群里倒抽气的声音传来，勾得我直跺脚，有人拍了拍我肩膀，回头看到傻子跑了一头的汗站在我面前，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干嘛！”

“咦呜啊啊..”傻子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你要我坐在你肩膀上？”

“啊啊恩”

我看了看他发白的罩衫，犹豫间人群里又发出了抽气声，不管了，胡乱的点了点头，傻子就乐呵呵的蹲下来

冬天的时候，村里来了卖糖葫芦麦芽糖的小商贩，我贪嘴，娘又不许我多吃，我就眼巴巴的看着小商贩在村口叫卖。后来傻子每天都悄悄地带给我一支最红最大的糖葫芦，我拿着糖葫芦冲傻子笑的开心，傻子挠挠头也笑了。

娘不准吃糖葫芦，于是那年冬天的每个傍晚，我就和傻子蹲在村口，有时他带个我糖葫芦有时是麦芽糖，傻子站在风口冻得嘴唇发紫看我吃得津津有味总会打着颤冲我傻乐。

娘看到我和傻子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总会欣慰的摸摸我的头，说雅雅长大了，我有点不敢看娘的眼睛。

那年冬天真的特别的冷，大雪下了整整五天，但我的糖葫芦一日也没岔过，整整一个月，我吃胖了一圈，傻子身上鼓鼓囊囊却看起来消瘦极了，我大概知道些什么，但从未深想。

我的糖葫芦供应突然断了，傻子他病了。娘一看傻子的衣服，好好的棉花全塞满了碎稻草，傻子身上冻得青一块紫一块，躺在床上病的开始说胡话。

娘抓起杆子就要打我，我满屋子上蹿下跳，傻子就突然从床上掉下来，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咿咿呀呀说不清话，可我突然就听懂了，傻子是说别打我，都是他的错。娘扔了杆子，抱着摔在地上的傻子哭的发不出声音，我看着娘的眼泪和水管子里的水哗啦啦的流，这一次换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那年冬天之后，娘不准傻子出门了，傻子的腿冻坏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说不上愧疚还是什么，我不敢看傻子，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漫山遍野的火苗也被这口气折腾灭了，用新棉花换糖葫芦，他难道就不知道冷么？我怎么有这么傻的哥哥呢！

村里的油菜花开了漫山遍野，每到这个时候我总喜欢站在村里的最高处，看春风下的油菜花田，荡漾开一波一波的涟漪，我看到一瘸一拐的傻子在花田里，手里捧着大把的油菜花用力的朝我挥手，我吓得落荒而逃。

第二天房门口一大把摆放整齐的油菜花，蔫蔫的花朵耷拉着脑袋，我突然想起每年这个时候屋门口的油菜花，大概都是那个傻子摆放的吧，眼睛有点涩，大概是今天的太阳太耀眼了吧，我揉揉快要落下的眼泪。

傻子好像也不傻，他总能最快的找到我，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不出声静静的跟着，会保护我，喝退同村讨厌的小孩，会送我小油菜花，尽管都蔫掉了，从来不会凶我，不会和我抢吃的，和我理想中的哥哥一样厉害。

傻子死了，死在了家门口的小河，村里人跑到家里说事的时候，娘还在煮饭，我给傻子编的手链就差一个死扣了，以前不懂事，一直盼着傻子死，结果真死了，我觉得我应该笑，可眼泪控制不住的流，滴在身上，洇成了铜钱大小的印子。

傻子死于溺水，在娘让他出门的那一天，他死在了趟了十多年的河里，娘自责的恨不得一头栽进河里陪着傻子一起走了，只有我知道傻子是为我捉乌龟去了。

那天阿凤的哥哥在城里给阿凤带回几条小金鱼，阿凤抱着整天炫耀，村里的孩子都围着阿凤。

我气不过就对阿凤说：“切，这有啥，我哥给我捉的小乌龟比这个强多了！”

阿凤嗤之以鼻，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上，就指了指我身后不远处说：“就那个傻子能干啥，他也就知道吃屎！”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我转身看到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哥哥，气红了眼，扭头就跑开了。

谁能想到他真的去河里捉乌龟，乌龟哪会在河里，这个傻子！我抱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娘，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傻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是我害死了我哥...

傻子太瘦了，娘给他换衣服的时候，我站在一旁，悄悄地把编好的手链戴在他手上，想象着傻子见了一定会高兴的语无伦次，好几次要流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傻子不喜欢我哭，我要笑才行。

他出殡的那天，娘哭晕了好几次，我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抬头看天，像被傻子的蓝麻布罩衫笼住了阳光，是那种让人难过无助的灰白色。

随着出殡的队伍走到村门口，我望着抬着傻子的棺材越走越远，站在他曾经为我挡风的路口，扑通跪了下来，扯着嗓子不停地喊着：“哥哥，走好，哥哥，走好，哥哥，走好，哥哥走好...”

欠你的一声哥哥，下辈子还你，泪眼朦胧中我似乎看到傻哥哥站在村口朝我用力的挥手，腕子上的手链一晃一晃的，我扯开嘴角，冲他笑着

哥哥，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