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丝捐小学，王一博肖战知道吗

文 | 张茜

编辑 | 宝珠

排版 | 菲菲

《陈情令》结束播出已有两年之久，谁也没有想到，两位男主的组合 " 博君一肖 " 还能引发波澜。

近日，湖北天门市彭市小学因 " 博肖希望小学 " 校名校碑一事深陷争议，有网友发布一张碑记照片，内容为：

" 湖北省天门市彭市博肖希望小学是由王一博及肖战粉丝共同捐款 50 万、地方政府配捐 270 万元建设而成。学校占地 23247 平方米，建筑面积 1558.53 平方米，可容纳 825 名学生就读。工程于 2020 年 11 月 20 日开工建设，2021 年 3 月 20 日竣工。为感谢和铭记王一博及肖战的粉丝共同捐资助学的义举，特立此碑，以昭后人。"

碑记落款为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湖北省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和天门市人民政府。

" 博肖希望小学 " 设立的碑记（图源：北青 Qnews）

有网友据此向天门市政府投诉，反对粉丝以偶像名义冠名希望小学的做法，认为这是将饭圈文化带入校园的表现。学校在接到投诉后火速处理，政府热线回复短信称，已于 10 月 28 日下午拆除了校牌和碑记，重新悬挂了彭市小学的校牌。但争议却因校方撤名，在网上进一步升级。

冠名是否正当？

校碑被拆后，部分出资粉丝涌入天门市政务便民平台，刷屏表达对校方违反捐资协议撤名拆碑的强烈不满，其中亦有粉丝要求退回捐款。退捐诉求引来网友群嘲，一时之间，围绕粉丝公益，口水仗又起。

普通网友将批评的矛头首先指向建设希望小学的资金比例，认为政府财政明明出了 270 万的大头，却是捐款方获得学校冠名权，是粉丝捡到了大便宜。

再加上粉丝公益长期以来在公众视野中被视为 " 披着慈善外衣的安利 "，目的在于为偶像的公众形象添砖加瓦，在批评者眼中，因撤名要求退款的诉求，恰好可以说明粉丝是在 " 假公济私 "。

11 月 6 日，据报道称，" 博肖希望小学 " 校牌和碑记已拆除

剩下没有跟帖要求退款的粉丝，在激烈的批评声中无所适从。以偶像名义做公益，就要被打成十恶不赦？如果以后做公益，收到的反馈都是这样，那谁还敢去做？

面对这些争议，还需要我们暂时从假设回到经验事实的层面。

" 博肖希望小学 " 的冠名是否正当？在程序规范层面，长期以来负责希望小学项目的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在其官网上写得很清楚：

捐赠 50 万人民币援建一所希望小学；

希望小学的建设资金，除中国青基会提供的资助资金外，不足部分由县级人民政府匹配；

中国基金会以捐赠人同意的名称为希望小学命名，接受援建的学校可同时接受其他社会捐赠，但不可为学校命名。

在回复北京青年报记者的答复中，湖北省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也表示：该希望小学命名符合中国青基会多年来的捐助规定，全国各地的希望小学都是政府建设，部分资金缺口或补充提升部分吸纳的是社会爱心人士捐款。

有些学校因年久失修需要修缮或改扩建，会需要不等的资金，作为项目实施机构的中国青基会按照不等的资金需求制定相关捐助标准，如果有社会爱心人士有捐助意愿，各地就可以申报争取捐款，在征求捐款方同意后，由中国青基会负责协议的签署和实施。为了鼓励善举，在不违法、捐赠资金来源合法的情况下，由捐方命名，然后由青基会进行审核。

@博肖爱心联盟 在微博发布的关于其他省市希望小学修建项目

继续细究，以 " 博肖 " 命名是否违法侵权？

根据我国现行法律，并没有一条具体的法条可以判定以 " 博肖 " 命名希望小学违法。退一步讲，在法理上，即使同意认定所指是王一博和肖战，根据《民法典 · 人格权篇》，公众人物的人格权在涉及公共利益的问题上需要一定程度的让渡，只要没有具体侵害到公众人物的权益，不涉及商用，一般不存在需要本人许可的问题。

那么，该校吸纳的捐款，资金来源是否合法？

我们了解到，该项目的发起人是博肖爱心联盟，希望小学捐款活动与民政部登记下的中国青基会合作，捐款直接汇入青基会账户，所用公募信息平台也是民政部指定，符合《慈善法》规定。

@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 在微博发布称与 @博肖爱心联盟 共同发起 " 博肖爱心联盟共建希望小学 " 网络众筹项目

此外，湖北青基会的这位工作人员还表示，在捐方命名后，该学校原有的校门仍做保留，彭市小学在教育部门的登记备案名称也不会更改。

粉丝捡便宜？

粉丝 50 万，政府 270 万，然后粉丝来命名。即使程序上合规，网友在情感上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为什么？

这里就不得不提以个人名义捐建了百余所希望小学的古天乐，媒体曾经时不时拿出来报道，他的善举随着时光沉淀，甚至有了些传奇的味道。没人特意关注古天乐希望小学的项目资金里，当地政府配捐了多少，比例几何的问题。

古天乐

到此次深陷争议的 " 博肖希望小学 "，很多人跳过粉丝这个行为主体，直接指着并不在场的王一博和肖战开骂，大有一种 50 万买个冠名，明星赚了，政府亏了的愤愤然。

中国青基会在希望工程小学项目的介绍页上写道，带动地方政府对贫困地区基础教育的投入是该项目的目标之一。而对于相对落后的地区来说，需要大力投资基础教育，50 万至少可以成为一个杠杆。

媒体更关注与明星有关的公益行为，很明显是因为明星们能带来议题关注度，吸引到更多人进入公益事业，不断有人进入，才能保证公益的可持续性。

杨紫、郎朗、王一博和黄轩为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野生救援公益大使

而今天，即使做了公益，只要在别人眼中，捐款人被判定为动机不够纯洁，反馈就会马上苛刻起来。而对于那些没有多少公益热情的明星，再反过来去逼捐。

在评价他人做公益这件事情上，我们每个人的道德标准都是康德式的，良善与否，有自由意志的人也拿捏不透，似乎永远是不搞公益的人最有发言权。

当然并不全然出于道德审视，公众态度在同一个公益项目上的转向，也侧面表明了贫富差距分化造成的社会压力，会让人更严格地审视社会中的财富新贵。以前，多少还能听到人们赞美古天乐低调，而今天评价王一博和肖战，只是流量而已。

口水仗后，粉丝公益何去何从

目前，天门市政府网站上和博肖希望小学相关的投诉和问询贴子都已无法查看，政府和青基会也没有公开就能否退款一事给出回应。微博在中国新闻周刊报道此事的当天，就封掉了这一事件相关话题，显示无法查看。

话题 # 捐建小学取消偶像冠名粉丝要求退款 # 已由蓝变灰，无法查看

据微公益公开的项目信息显示，截止 8 月 17 日，" 博肖爱心联盟共建希望小学 " 共筹到 1409 万捐款，按照 50 万援建一所希望小学的标准，共可援建 28 所希望小学，第一期立项已确定选址的 18 所学校中，14 所有政府配捐，4 所没有。微博 @博肖爱心联盟仍在正常更新公益汇总信息，尚不清楚此次撤名事件是否会影响到这些项目的实施问题，

反对 " 博肖希望小学 " 名称的网友试图追究粉丝命名 " 博肖 " 二字的由来，尝试将其定性为饭圈文化的衍生行为，而《陈情令》掀起的耽美剧热潮也还留存在大众的记忆中，饭圈文化进校园的担忧显得很容易理解。

《陈情令》剧照

而目前在清朗行动的背景下，官方监管也并未松动。合法合规的粉丝公益似乎是安全的，在落实过程中不存在商业化和试图操纵舆论的问题，可如果从打击粉丝社群自组织力和凝聚力的角度考虑，加上网友对教育环境纯洁性的担忧，粉丝公益也必然引来一轮更强力度的监管。

过去六年，各大流量明星的粉丝为了彰显偶像的知名度，为她们和偶像的公共形象加分，在最疯狂的时候，把公益归入打投 KPI 下的一个项目，让公益饭圈化的担忧成真。而现在，大浪退去，被迫低调下来的粉丝们发现，即使是以偶像的名义做些传统意义上的善事，也要时刻背负原罪。

各家粉丝团体的捐献清单（图源：音乐先声）

此刻的外部环境，正在通过设置出一个高不可攀的标准，来审视粉丝群体的行为，要保有一块精神自留地，除了所有指控照单全收之外，似乎已经不存在别的选项。

彭市小学紧急撤名拆碑，也许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