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重塑价值观

明后两天高考，考生同学们，麦子祝福你旗开得胜不悔三年青春。对已经历过高考的朋友们，麦子也想说：漫长人生，放远了看高考真的不是决定成败的一环，你要知道什么是思想、什么是价值、什么是尊严、什么是幸福，这才是比成绩更重要的事。

文 | 丁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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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近千万考生参加的高考，被视为最公平、有效地实现阶层上升的通道之一。

在高考百日誓师大会上，「提高一分，干掉千人」、「考过高富帅，战胜官二代」的豪言壮语让你热血沸腾；

平日里，「现在往死里学，上大学随便玩」、「人生有三个决定命运的转折点：出生的家庭，考上的大学，结婚的对象」的例行鸡汤也令你醍醐灌顶。

高考那天，食堂的伙食出乎意料地好，当载着考生的大巴驶离学校，平日里正襟危坐的老师们，也慈眉善目地手捧鲜花夹道欢送，你感到深刻的仪式感。

你想到为了这「一考定终身」的时刻，不止你寒窗苦读，你的家庭也倾尽全力，为你创造良好的学习条件。

你可能赢在起跑线，住的学区房，上的高端幼儿园、一对一辅导班，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名校，一路辉煌地走过来，成为收到985录取通知书的全国2%考生；

你可能足够励志，在家庭条件不好的情况下攻苦食淡，也通过高考、考研或考博圆了名校梦；

你可能和大多数人一样，没有名校光环的加持。

有名校的经历，人生是否真的会变得一劳永逸，被官方认证为精英、「既得利益者」，从此平步青云、走上人生巅峰？而毕业于二本、三本和专科，是否就注定平淡无奇，是否阶层上升的大门就永远向你关闭？

我有位同事，80年代参加高考。她跟我讲述了高考三十年后，同学们各自不同的境遇。

那一年，她班上出了一位省理科状元，迄今仍是当地唯一一名省高考状元。那时，中科大分数线高于北大、清华，状元在众人的艳羡中选了中科大物理系。媒体争相报道，将家境贫寒的状元誉为「山窝里的金凤凰」。

本科毕业后状元被分配到北京某著名物理研究所，开展高大上的科研项目。直到某一天，研究所进行企业改制，在人才扎堆的研究所里，状元不幸被裁员了。

失去工作的状元先后到中关村卖过电脑，在上海卖过期货，但工作总是不尽人意，每月赚到的钱除去房租等生活开销，所剩无几。

同学得知他的状况，反映到当地教育局长，也就是状元曾经的班主任那里。

教育局长反映给区长，区长说状元是本地的骄傲，只要他愿意回来，工作可以随便他挑。

状元最终没有回来，他觉得自己愧对家乡的期待，选择一个人去深圳打工。他淹没在人群里，和普通的打工者没有分别。

毕业三十年聚会时，当年成绩中等的同学有人成为中央政治局集体学习课的主讲专家、有人成为副部级领导、有人成为世界500强企业副总，而一位只考上专科的同学也在考研、考博后，成为985大学教授、长江学者。状元又一次缺席了。

同学们专程去看望状元。他的妻子事先嘱咐：「谁都不许提‘状元’两个字」。

如今的状元和妻子经营着一家小公司，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女儿马上也要高考，状元说不强求她考名校，只希望她自由平静。

我有一个学妹，是典型的赢在起跑线上的孩子。

父母是大学教授，从三四岁起便教她唐诗宋词；

☉有海外生活和学习背景，英语流利自如，并具备德语的基础；

☉大学在本专业外双修经济学；

☉除担任天文学会负责人，她还谙熟写作、绘画、舞蹈、口琴；

☉寒暑假积极参加某国际非营利组织对贫困国家的援助项目。

在为人处事上，她也足够礼貌和讨喜。直到有一天，她给我打电话：「学长你有时间吗？」

我听到电话里她在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匆匆赶到，发现她在借酒消愁。问她怎么了也不肯说，我想大概失恋了，云里雾里安慰好久。

最后她说那天竞选社长落选了，她又想起学习上无论怎么努力也考不了第一，想起老师在课堂上的某句批评，某位同学对她能力的质疑，想到她一个南方人远赴北方求学的不易，哭得越来越伤心。她说：

「学长，我大学像狗一样活着。看似什么都会一点，却什么都不专业。什么都想努力争取，又常常得不到。」

前段时间，看到她在重要的刊物上发表了作品，我向她祝贺。她却说正准备申请休学，因为她经双的绩点不是很高，不知道双学位能不能顺利拿到，而且最近的状态也一直不好。

看起来自带光环的她，内心怎么会堆积这么多焦虑、失落和无可奈何？

钱理群教授曾攥文《大学里绝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批评「没有信仰，没有超越一己私利的大关怀，大悲悯，责任感和承担意识」，「将个人的私欲作为唯一的追求，目标」的当代大学生。

徐凯文副教授则在《时代空心病与焦虑经济学》演讲中进一步揭示了当代大学生的「空心病」：

「北大一年级的新生，包括本科生和研究生，其中有30.4%的学生厌恶学习，或者认为学习没有意义；

还有40.4%的学生认为活着人生没有意义，我现在活着只是按照别人的逻辑这样活下去而已。」

其实至迟在高中，这个种子就已经种下了。我们的学生太熟悉这种口号了：

☉「进清华，与主席总理称兄道弟。」

☉「通往清华北大的路是用卷子铺出来的！」

☉「要成功，先发疯，下定决心往前冲！」...

我们太过熟悉以至于忽视了背后极端功利和病态的价值观。我们每天打着这种“鸡血」考北大清华。

但你知道吗？北大清华的精英传统是反功利主义的，它推崇的是这样的价值观：有独立之思想，有自由之精神；关注社会发展、关心人间疾苦。

所以即使你进清华，也很有可能无法与主席总理「称兄道弟」，因为你的价值观是：「提高一分，干掉千人。」而总理的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我们所接受的现实的、霸气的高考口号可能短暂地激发你的竞争意识，但却为你埋下了孤独、焦虑、与空虚的种子。

能持久地、根本上为你提供精神支撑的仍然是对人生的目的、意义的追寻。你要知道你内心真正渴望什么，生活的本质是什么。

今天你是中文的尖子生，明天你的经双绩点2.0，但这并不意味着失败，也可能是偏离了方向。就像那位学妹，她修经双的理由只是她的父亲告诉她：「兴趣真的不能当饭吃。」

今天你是全省瞩目的焦点，明天你拿着比普通人还低的工资，但这并不是生活的真相。

才华横溢如苏东坡者，也难免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但即使被一贬再贬他也没有被打败，因为他坚持：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经历考前的极度务实的价值观「洗礼」后，无论你高考得意还是高考失利，高考以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都是重塑自己的价值观。你要知道什么是思想、什么是价值、什么是尊严、什么是幸福...

你要知道提升自我。

不仅仅意味着增加技能，也意味着提升眼界、格局。

使你不局囿于眼前的利益、成败，不局囿于小我，而能够超脱，因为你有一个更高的尊严、价值和意义。

它是人生这场游戏中的「我方水晶」，是你需要保护，在你受伤时也能给你回血的精神支撑。

* 作者介绍：丁鹏，90后，硕士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现任《诗刊》社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喜欢烹诗，煮小说，熬鸡汤。眷恋诗和远方，专治痛与迷茫。新浪微博：@神仙丁鹏. 个人公众号：神仙丁鹏（ID：shenxiandingpenggg）。本文配图 / 《天才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