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还会导致“昏招”？来自行为经济学研究的证据

【财新网】（专栏作家 包特）随着又一年冬季取暖季的来临，人们对于雾霾天气的关注和担忧也随着雾霾发生风险的相对提高而再度升高。随着相关科学知识的普及，大多数人对于雾霾对健康的潜在危害已经有了更多的了解和预防。但你知道吗？雾霾天气可能也会影响人的经济学决策，并在大多数情况下降低决策质量。

天气会影响人的经济决策，这对于行为经济学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话题。在行为金融领域，Saunders (1993)很早就发现，在控制其它因素情况下，美国道琼斯指数在华尔街天气好的时候比天气不好的时候高0.01到0.05个百分点。这种差别一般被认为是由交易者心情导致的，由于人在晴天时候心情比较好，更容易对股市产生乐观情绪，从而以更高价格交易股票。

最近，新加坡国立大学周恕弘教授，武汉大学黄暐和李汛两位教授（Chew, Huang and Li, 2017）对雾霾对经济决策的影响进行了全方位的评估。

他们的研究结果发现，雾霾天气会影响人在各个维度的经济决策，并降低其决策质量。简单来说，人在雾霾天做个体投资决策的时候更加厌恶风险，在社会偏好实验里表现得更为自私，在策略博弈中的理性层级或者说“出牌水平”更低，更不愿意合作，并且在时间维度上表现得更为短视。

值得指出的是，由于这个实验进行的时间是2012年，早于媒体对于雾霾的广泛报告和大众的关注，并且实验本身控制了其他天气和光照情况的影响，所以这些实验结果既不受到大众对于雾霾的关注或者忧虑情绪的影响，也并不是由雾霾带来的光照明暗情况变化造成的情绪影响决定的。

最近的医学研究（Pope et al, 2002, 2011）表明，PM2.5颗粒可以通过呼吸或消化器官进入血液和神经系统从而降低人的认知能力，因此，不排除雾霾对于经济决策的影响也是通过对神经系统的干扰发生的。当然，由于实验在雾霾天和非雾霾天进行的场次其实相隔很近，本实验发现的雾霾对于决策的影响应该说更接近一种短期的可逆影响而非长期的累积影响。

周教授等的实验研究对于相关的政策制定和影响评估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因为它揭示了除了环境、健康方面的影响，雾霾还可能通过降低人的决策质量降低社会效率，甚至增加潜在的人际冲突带来不必要的经济损失。除了社会层面的分析，“雾霾经济学”对于个体投资者也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参考意义，比如最近的相关研究还显示：雾霾天除了“不宜出行”以外，可能还“不宜投资、买房”。

“处置效应”（disposition effect）即投资者不合理地过快卖出赚钱股票，长期持有亏损股票是一种金融市场上常见的投资行为偏差。清华大学张弘教授、香港浸会大学张健教授、法国INSEAD商学院Massimo Massa教授和Jennifer Li博士的研究（Li, Massa, Zhang and Zhang, 2017）显示，雾霾天也会显著增加中国共同基金投资者投资决策中的处置效应，并带来更低的投资回报。

与此同时，新加坡国立大学秦雨教授、清华大学吴璟教授和我的同事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闫巨博教授（Qin, Wu and Yan, 2017）的研究显示，在控制其它因素的情况下，房屋在签约日是雾霾天的情况下成交价格会更高。作者们认为，这是由于房子给人“有保护”的感觉，所以在雾霾天气下，人们可能由于当下对房屋的更高心理价值，并把这种意愿错误地放大到长期（Projection Bias）而愿意用更高的价格买房。

以上研究都为雾霾的经济和社会成本分析提供了新的维度，从个体认知和经济决策层面进一步证明了我国最近强调的建设美丽中国，推进绿色发展，壮大节能环保产业、清洁生产产业、清洁能源产业的重要意义。行为经济学的研究结果说明，保卫我们头上的蓝天，也是保卫我们心中的清新、睿智与和谐。■

作者为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经济学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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