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权37年后 93岁的津巴布韦总统罢黜副手为妻子接棒铺路

【财新网】（记者 杨睿）掌权已经37年、今年高龄93岁的津巴布韦总统罗伯特·穆加贝，近日罢黜了他的副手和长期追随者艾默森·穆南加古瓦的副总统职务。理由是这位副总统“不忠诚、不尊敬、不诚实、不可靠”。关注非洲政情的媒体普遍分析，此举是穆加贝在为妻子格蕾丝·穆加贝日后接任副总统，乃至于继承总统一职铺平道路。

尽管穆加贝已年逾九十，但他仍表示自己会参加2018年的总统竞选。有分析认为，鉴于穆加贝近来身体有恙，他很有可能会宣布提前举行大选。在他之后，谁又能够接替总统一职，已成为津巴布韦政坛的讨论焦点。

近日被罢黜的原副总统穆南加古瓦，也是该国执政党内的“老革命”，曾参加过上世纪70年代的津巴布韦民族独立战争，曾被认为是最有可能接替穆加贝的总统继承人。不过，近年来穆加贝的现任妻子格蕾丝的接班呼声也越来越高，她在津巴布韦执政党非洲民族联盟—爱国阵线（简称民盟）内不乏支持者。

但津巴布韦现行宪法却规定，女性不能够出任副总统。因此如果格蕾丝想要当选副总统，乃至接替穆加贝的总统宝座，就必须修改宪法。据津巴布韦当地媒体报道，已经有省级议会表达出修改宪法的意愿。

据CNN报道，津国执政党将在下个月举行特别会议，而穆南加古瓦在此时被解除副总统职务，很可能意味着格蕾丝将会在这场特别会议上被提名为副总统。

穆加贝与老战友穆南加古瓦阋墙并不是最近之事。在11月5日的一场演讲中，格蕾丝就将穆南加古瓦称为“政变策划者”、“懦夫”。她指控穆南加古瓦曾在1980年代就企图发动政变，“和白人共谋”，“欲从总统手中夺权”。而就在这场演讲的前一天，穆加贝也在一场集会中首度批评了穆南加古瓦。

总统与副总统之间的紧张关系公开化，始自今年8月底。据媒体报道，当时，74岁的穆南加古瓦因食物中毒被紧急送往医院，而后被检测出是金属钯中毒，毒素损害了部分肝脏。当时即有当地政治传言称，他是吃了穆加贝家中的冰淇淋才会中毒，但遭到穆加贝的否认。穆加贝曾公开回应称：“我们一起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我为何要杀害他？”

由于罢黜穆南加古瓦副总统职务的人事令是由津巴布韦的信息部长简单宣布，而非以更正式的方式，由总统府的秘书长出面宣布。半岛电视台分析认为，这一事实已折射了总统和副总统之间的关系恶化。随着穆南加古瓦被挤出接班序列，穆加贝已经从政坛中扫清了他身边所有参与过该国独立战争的昔日追随者。

亦有分析指出，造成穆南加古瓦遭到罢黜的原因，是他身后不断呼吁穆加贝下台的支持者。在民盟内部，一些手握权力的将领被称为“鳄鱼派”。他们在背后支持穆南加古瓦取代穆加贝，并公开宣称不会允许没有参加过独立战争的人掌权。而现年52岁的格蕾丝·穆加贝在津巴布韦独立战争进行时还不到20岁。

民盟中也有一部分格蕾丝的支持者，被称为“少壮帮”。这些人支持格蕾丝应取代穆南加古瓦成为副总统。他们称：“我们需要一个受到认可，对穆加贝总统保持绝对忠诚的人。具备这些特质的唯一人选就是第一夫人”。

格蕾丝·穆加贝是穆加贝的第二任妻子。她曾经担任穆加贝的秘书，并在穆加贝的第一任妻子因癌症去世后，于1996年嫁与穆加贝为妻。但在媒体报道中，格蕾丝一直因“挥霍无度、蛮横无理”饱受争议。

2017年8月，格蕾丝在得知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南非一家酒店内与模特厮混时，曾带着保镖冲进酒店并痛打模特。之后，这名20岁的女模向南非警方报案，并将格蕾丝告上法庭。遭诉之后，格蕾丝的律师为她向南非政府申请了外交豁免权，这才让格蕾丝躲过南非警方的逮捕，返回津巴布韦。

这位第一夫人对总统大位的兴趣，在津巴布韦早已公开化。格蕾丝已多次在公开场合向其丈夫喊话，要求穆加贝将总统职位交到她手里。11月5日，她在该国首都哈拉雷的一个聚集数千人的体育场演讲时就说：“穆加贝先生，你应该让我接替你的位置。不要害怕，如果你想把这份工作给我，就直接给”。

1924年出生的罗伯特·穆加贝是目前非洲各国年龄最长、掌权时间也最长的领导人。他因擅长游击战闻名，并最终让津巴布韦在1980年摆脱英国殖民，建立独立国家。为此，他也一度被非洲人视作革命英雄。1980年，津巴布韦摆脱英国殖民后就由穆加贝出任政府总理。1987年该国改为总统内阁制之后，穆加贝就一直担任该国总统至今。

2000年，穆加贝第一次遇到了极为强烈的反对力量。据BBC报道，他为了将政权牢牢攥在手心，不惜采取激进手段，推翻津巴布韦原本的多元化经济体系。为争取更多本地民意支持，津政府开始实施“快速土改计划”，征收原本属于白人的土地，用于安置无地或少地的黑人农民，导致该国社会矛盾激化、外国资本撤出和经济下滑。为此，西方国家还对津巴布韦实施经济制裁，并对包括穆加贝在内的津国高官实行禁止入境等一系列“精确制裁”以为报复。

在“快速土改计划”实施后的数年里，津巴布韦经历了该国60年来最为严重的饥荒。国际人权组织“人权观察”曾指责穆加贝领导的民盟，将饥荒的责任推到有西方国家支持的反对派身上，以助穆加贝在选举中赢得支持。

在2008年大选前，穆加贝曾经表示：“如果你在选举中失利，被人民排斥，那么就是离开政坛的时候了”。但当其在当年选举中，支持度落后于竞争对手Morgan Tsvangirai时，穆加贝开始诉诸武力威胁，并发誓“只有上帝能够让他下台”。为了保护其支持者，Tsvangirai最终选择退出竞选，穆加贝又得以连任。

时至今日，Tsvangirai已经很难对穆加贝构成威胁。据半岛电视台报道，这位穆加贝的昔日主要竞争者，自2016年被检查出患有结肠癌之后，便远走海外，一直在南非的一家医院里接受治疗。

据《津巴布韦邮报》回溯，随着津国经济每况愈下，津政府甚至自2009年2月起废除本国货币津巴布韦元，改为流通美元、南非兰特、欧元等9种货币。2016年，人口近1500万的津巴布韦全国GDP只有124亿美元，经济增长率为0.8%，通货膨胀率为-2%。该国没有外汇储备，外债总额高达75亿美元。

在踏足政坛前，穆加贝曾做过一段时间的教师。而他在津巴布韦推行的各项政策中，取得最积极的成果便是扩大国民教育覆盖率。目前，津巴布韦国民的识字率约为90%，在非洲各国中名列前茅。但已故的津巴布韦政治学家Masipula Sithole曾经预言，穆加贝推广教育是在政治上“自掘坟墓”——他曾称，当年轻人有能力去分析津巴布韦遭遇的问题，看到失业率及通货膨胀时，他们会知道这到底是谁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