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默克尔究竟是政治奇才，或只是德国的“麻醉师”？

【财新网】（特约作者 Stephan-Götz Richter）

编者按：德国联邦议会选举将于9月24日举行。依据目前多项民调显示，第四度问鼎总理一职的现任总理默克尔，将有望带领其所属的基民盟和姊妹党基社盟，继续蝉联德国国会的最大党。而支持默克尔继续担任德国总理的民调支持度，也领先于其他德国政治人物。然而，在默克尔逐渐走出2014年以来的收容难民政治压力，凭借稳定的经济增长和其个人形象迈向连任之际，总部位于柏林的新闻评论网站The Globalist的发行人暨总编辑Stephan-Götz Richter，则以语带针砭的立场，分析默克尔营造民意基础的手腕和其执政得失。

安格拉· 默克尔是一位政治奇才。尽管，这源自一个非常特殊的原因─她的政治风格以及她的整个人物设定——都被贴上了“乏味”的标签。她之所以这么做，旨在让德国这个国家也变得麻木。同样糟糕的是，真正的问题在于：由于默克尔的因素，许多德国人也想变得沉闷了。这对整个欧洲都造成了影响。

默克尔的策略在于，她深知大多数德国人对任何正面冲突，甚至仅仅是争议，都会保持一份警惕心。因此，德国所达成的基本政治协议就是：默克尔扮演着一个仿若严苛政治经理人的角色——而我们这些人民，则假装她在用铁腕统治着我们。

但在现实中，她经常“踢凌空球”——这意味着她尽可能地避免去触及问题的症结。这种“延迟策略”从民主运行的利害角度来看，是完全合理的。因为，这正是大多数人真正想要的。

在操弄这场“假动作”游戏时，默克尔从她的前任─前总理格哈特·施罗德（ Gerhard Schröder）的经济遗产中受益良多。施罗德，一位社会民主党人，从1998-2005年间担任德国总理，却出人意料地成为坚定的经济改革者。

作为总理的施罗德和默克尔，都以一种吊诡的方式，精准地走向他们被期待路线的对立面。属于社会民主党（SPD）的施罗德，一直被认为是一个十分随和的人，并不真正关心政治的本质，也从不在乎有意义的改革──只要他仍是一把手就行。相反，沉闷的默克尔则释放出一种氛围：让别人觉得她对政治权力的诱惑具备完全的免疫力。

然而，政治的现实发展，已经展现出相反的方向：施罗德这个看上去只是个小党官僚的男人，最终改革了这个国家的绝大部分；而看起来很真诚的默克尔，对于促进德国未来的繁荣，实际上做的却极为有限。她掌权已有12年了，到现在却还只是在她的又一次选举声称，她要给全德国带来一个“所有人都能用的”高速互联网。

仍然有许多德国人会说：为什么要抱怨默克尔？我们德国人，至少与其他几乎所有的国家相比，状态很不错。不夸张地说，许多德国人，包括年轻世代，都相信他们正与歌德的著名诗篇─“我对这一瞬间可以说，啊，你真美呀，请你暂停！”为伴，活在正面积极的浮士德瞬间里。

然而，一个沾沾自喜、被“默克尔化”的德国，不久之后将会意识到──基金投资业务中常见的那段“免责声明”，也非常适用于今日的德国：“过去的绩效并不预示着未来的成功”。

德国一份顶级的商业杂志曾在2010年时预测，德国正在步入“黄金十年”，而且不仅仅是因为出口热潮。但是，我们并没有好好利用这段时间为将来做准备。很多时候我们都在停滞不前。例如，德国的汽车行业赌上了大量时间，将其未来几乎全部押在了柴油车上，这是一次鲁莽的号召，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而默克尔迄今为止，仍在为掌控汽车─这个德国最重要出口产业的那群故步自封的经营者们保驾护航。

同样地，我们德国人也热衷谈论“工业4.0”。但这主要是因为，我们相信是我们创造出了这个词。但在现实世界中，德国仍然缺乏许多基本的先决条件，能够真正地为工业化的未来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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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任何“德国成就拥护者”们都应该停下脚步看看，中国人很明显比我们更具有前瞻性。无论是看看智能手机在中国地铁上或全国主要铁路客车上的普及率，或是了解下防止了更多中国农村人口流失的智能手机农村覆盖率。

既然我们有一位稳稳地坐在马鞍上主宰德国政坛的总理，人们就应该期待默克尔做得更多，而不是一味地“麻醉”人民。

或许，最能够体现联邦大选这场“歌舞伎表演”空洞之处的就是，默克尔执政的这些年的面貌，现在就已经显得有些模糊了；而9月24日的大选之后，她主政的年头还要再延长四年。或许人们该问问：是呀，我们究竟真的做了什么？

默克尔可能很擅长扮演一位个性化的德国民族心理学家。但这意味着，就像陪着一个宝宝那样，她的角色恰如一个一流的安抚奶嘴。其他欧洲国家将感谢我们浪费了最近这10年时间。这给了他们很大的机会可以迎头赶上我们。

和我们常常听到的“具有生产力的德国机器”之类的讨论相反，我们在经济、科技及社会方面缺乏对未来的准备，意味着德国人将不能如许多人期待的那般，为整个欧洲的政策方案背书，并以人们期待的水平将之推展开来。■

财新记者 杨睿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