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排华史：华工被指物欲旺没灵魂

2014-05-19 来源： 1688新闻网评论0条

孔维贵

一、澳大利亚淘金热和“新金山”的中国淘金客

19世纪中叶，继美国加州淘金热之后，在澳大利亚也发生了轰轰烈烈的淘金热。在此之前，人们在澳大利亚就已经零星地发现了黄金。牧羊人在裸露的矿脉中捡到过黄金；1844年，一位地质学家也曾向吉普斯总督展示过他收集的样品。殖民地当局由于担心淘金会影plan罪犯的改造或引发社会动荡等其他问题，从而隐藏了这些发现。1851年，从美国加州淘金失败归来的爱德华德・哈格雷夫斯在新南威尔士的巴瑟斯特附近淘出了第一桶黄金。这条消息在《悉尼先驱晨报》公布于世之后，立刻轰动了澳大利亚和整个世界，澳大利亚也进入了对其影响深远的淘金热时期。

梦想一夜暴富的人们抛弃了原来的家园和工作，成群结队奔向黄金矿场；“墨尔本和季隆两城的人都走光了。农舍为之一空，甚至有些船主认为水手离船是不可避免的，就索性和他们一起出发前往采金。”?世界各地的人们也纷至沓来，加入到狂热的淘金潮中。1851年末，澳大利亚淘金热的消息传到中国之后，也同样吸引了福建和广东地区的大批淘金客。人们为了区别美国的圣佛朗西斯科和墨尔本，把前者称之为旧金山，后者称之为新金山。

中国的“金山客”漂洋过海到澳大利亚淘金有着深刻的国内政治经济背景，这成为他们外出淘金的强大国内“推力”。在政治上，由于清政府的腐败没落，国内政局不稳，民不聊生，各地农民起义不断，为了躲避社会动荡的人们和遭到镇压的起义将士纷纷乘船南航抵达澳洲，他们中的很多人最终成了“新金山”的淘金客。在经济上，由于广东和福建地区人口的急剧增长，而可耕种的土地没有相应地扩大，产生了严重的人口过剩问题；同时，帝国主义列强的人侵破坏和瓦解了中国的自给自足的封建小农经济，很多人无事可做，温饱问题无法解决，生活难以为继，大批人不得不出国谋生。而澳大利亚黄金的发现也给远在万里之外的中国人释放出强大的“拉力”，人们梦想在这块地广人稀、劳动力极其短缺的大陆上发财致富。另外，清朝海禁政策的废除和汽船的通航，也大大方便了人们出国淘金。从1855年起，大批的中国淘金客漂洋过海来到了澳大利亚，加入了淘金热大潮。

在澳大利亚淘金热初期(从1851年到1854年)，在澳华人并不多。在1854年的维多利亚的第一次人口统计中，华工只有2，341人。但是，到了1855年年中，人数已达17，000，到了年底则超过了30，000人。1857年，维多利亚金矿场就有23，623名中国人。最高峰1858年到1859年，人数已高达42，000人。在新南威尔士淘金热高潮时，华工有21，000人，占当地人口总数的1/16。在1875年昆士兰发现黄金后，中国淘金客的人数有显著增加，到了1877年，人数已达25，000人，每7个居民中就有1个中国人。即使在偏僻的西澳大利亚，也有淘金华工的身影，人数从145人发展至1521人。

（杂志上的排华漫画。图注原文为：“the chinese ：many handed but soulless”，意为：中国人物欲旺盛，但没有灵魂。)

二、排华运动

最早排华骚乱的始作俑者则是来自美国的淘金者，排华运动是和他们直接相关的。这批曾在加州淘金热中经历过排华运动的美国人，自然而然地把种族主义带到了澳大利亚金矿场。美国南部人带领一帮人私设公堂，严刑拷打中国人，在这个过程中使澳大利亚人染上了不少种族偏见。澳大利亚历史学家拉索尔・沃德也认为，为数不多的美国淘金者在金矿区所起的影响之大是不与其人数成比例的。1854年6月，一批白人淘金者在本迪戈矿场集会，企图在7月4日--《美国独立宣言》发表纪念日把华人淘金客驱逐出矿场，由于当局采取了一定防备措施，并未造成严重后果，但拉开了有规模有组织排华运动的序幕。本迪戈事件也促使维多利亚当局开始考虑华人淘金工的问题，其总督不无担忧地指出，华人的人数很快就会超过大英帝国的臣民。1855年6月12日，在以福克纳为首的“金矿场皇家委员会”的动议下，维多利亚当局通过了限制华人移民法案。该法案规定来澳船只每10吨位准载华人1人，入境华人每人须交人头税10磅。¨o这是澳大利亚历史上第一部排华法案，为后来其他各殖民地制定排华方案提供了范本。

但是由于当时澳大利亚还未统一，几块殖民地各自为政，华人为了避开维多利亚的入境限制，转而从南澳大利亚登陆，然后再步行到维多利亚的金矿场。这样维多利亚的排华方案并没能有效地阻止华人入境。随着更多的华人淘金客的到来，1857年7月4日，又是在美国独立纪念日，维多利亚的巴克兰河金矿场爆发了大规模的暴力排华事件。700名工人和2000名华工发生冲突，华人有750顶帐篷，30家商店和众多财物被焚烧，3名华人伤生，华人财产损失共计5万英镑之多。但事后当局并没严惩这些暴徒，仅有3名白人受审，其中2人还被无罪释放。受到纵容的白人矿工则于次日成立了“维多利亚矿工反华联盟”。

在民间暴力排华的同时，殖民地政府也加紧了立法排华。维多利亚当局看到仅靠本身限制华人入境收效甚微，反而收不到人头税，船运业也遭到损失。为弥补经济损失，维多利亚当局于1857年11月通过了华人居住税法案，规定成年华人须每月支付居住税1磅。维多利亚当局还呼吁其他殖民地联合排华，南澳大利亚则积极响应号召，于本月通过了内容和维多利亚大致相同的限制移民条例。

于是，大批的华工继续转从尚未限制入境的新南威尔士登陆。很快新南威尔士也发生了更加暴力的排华事件。1860年6月30日，1，000多白人举着“不要中国人”的旗帜，手持凶器袭击了兰明低地的华人居住区，华人死2人，伤10人。一1这次排华暴乱持续不断，一直到次年9月。华人财产被白人洗劫一空。在后来的审判中，古尔本的陪审团竟宣告所有参加排华暴乱的欧洲人无罪。同年11月，新南威尔士也通过了更加严厉的排华法案，更进一步规定了禁止华人归化人籍。

1875年，昆士兰的帕尔默河发现了金矿。华人再次蜂拥而来，1877年有10，000华人入境，而同期来自欧洲只有1，400人。¨驯为了限制华人进澳，昆士兰从源头上切断华人入澳的途径，其当局向香港政府提议扣留所有驶往库克顿的船只。1877年，昆士兰依据新南威尔士的1861年排华法案，也通过了自己的排华法案。而后，又规定除了亚洲或非洲人发现的矿场之外，华人3年内不得在其他新矿场淘金。

三、排华运动的原因

在淘金热初期，由于澳大利亚劳动力短缺，华人能够自由出入澳大利亚，也能受到白人的欢迎。卡斯尔梅恩(Castlemaine)金矿场的矿工发言人曾表示要“张开双臂欢迎中国兄弟”。一位叫威廉姆・雷蒙德的白人矿工也说过，“确实是个神奇的地方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喝同一碗水”。但后来为什么会发生持续不断的暴力排华骚乱和各殖民地相继通过排华法案，笔者认为主要有以下原因。

在澳大利亚金矿场，华工和白人淘金者的经济利益冲突是导致排华运动直接原因。美籍华人历史学家沈已尧指出“人数来得太多太快，与同时期大批到来的欧洲人发生直接利益冲突，形势急转直下”。淘金是一种技术要求较低但劳动强度很大的工作，收获和劳动往往是成正比的。白人往往单独或者以人数较少的小组淘金，他们的忍耐力不强，往往会放弃一些含金地块而跑向道听途说的所谓“含金更丰富”的地块，所以并不是每次都能获得成功；虽然华人主要在白人挖过的废坑里淘金，但是吃苦耐劳，而且以人数较多的小队伍有组织地集体淘金，不会遗漏掉任何含金地地块；另外，华工生活俭朴，大多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所以有所结余，可以积累下一定的黄金。在1856年就有价值50万磅的116，903盎司的黄金流到广州。在1877年，昆士兰的黄金矿场，那时白人淘取黄金有130万盎司，华人也有100万盎司。华工的成功很快就遭到了白人的嫉妒。早在1856年，约翰・帕斯克・福克纳要求维多利亚议会指定委员会拟定法案，“有效地防止澳大利亚的金矿场变成中国皇帝和亚洲的蒙古、鞑靼部落的财产”。再加上大批华工抵达澳洲淘金的时候，正赶上从含金量丰富的地表向地下纵深淘金的时候，淘金者的收入也开始下降，华工也很快成了白人收入下降的替罪羊。随着华工与白人淘金者的经济利益冲突的日益尖锐，民间大规模的暴力排华事件和殖民地当局立法排华就在所难免了。

种族主义则是贯穿整个排华运动的幽灵。随着社会达尔文主义在澳大利亚的传播，作为“日不落大英帝国”的海外臣民，澳大利亚人的种族优越感也是深入人心。在他们看来，华人是异教徒和低等种族。华人是一个一半是野兽一半是人的爬行动物，泡在鸦片里，邪恶、无知和迷信使自己不断退化，自由文明种族的子孙只要碰他一下就会受到污染。早在1853年，墨尔本商会的发起人威廉姆・韦斯特加斯(William Westgarth)就向维多利亚议会提出“政府是否应该有针对性地采取任何措施来排除这些人确保他们(华人)或其他低等种族不会成为政府的负担”。¨刮澳大利亚的“联邦之父”亨利・帕克斯也常常在排华上冲锋陷阵，坚称要通过立法把华工从黄金矿场彻底地驱除出去。在整个排华运动中，种族主义思想一直弥漫在各处的金矿场，华人的反面形象在白人心中根深蒂固下来。

由于中西方巨大的文化差异，华工常常被白人矿工误解。华工的外貌、服饰、语言和风俗习惯和西方白人迥然不同，辫子成了白人常常取笑的对象；白人也不能理解华工长期禁欲的生活，把他们视为对白人妇女的一种威胁。当然也有华工自身的原因，当时的华工教育程度普遍低下，卫生习惯差，还有吸食鸦片等不良行为。

四、华人的抗争

面对各种各样的排华法案和暴力排华骚乱，华人并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采用了各种形式的抗争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克罗宁指出，华人的抗争是“那些态度最坚决、最具恒心的淘金工”的反抗运动。Ⅲ1维多利亚的排华法案限制华人移民后，华工则从南澳上岸，使得维多利亚的排华法案成为了一纸空文，限制入境效果甚微。维多利亚在1857年11月通过了华人居住税，规定成年华人须每月支付1磅后，激起了华工的大规模非暴力不合作抗议运动。华工人乡随俗，跨越中西方文化障碍，采用了西方的宪章抗议形式向议会请愿申辩，“我们在这里的中国佬只不过是采些头头尾尾??我们所得也仅够糊口罢了。现在听说你们每月要征税一磅，我们非常难过.我们求求那么尊贵的议会能够体谅穷人,我们将永远称赞对穷人如此的统治者。”在卡斯尔梅恩金矿场，3，000华工集会，采取“互不往来策略”，停止了和欧洲人的一切生意。华工申辩有理有据，抗议有序，议会重新决议改为每年4磅。在本迪戈，警察强行向华工征税时，有700华工和他们对峙，把警察拉下马，还营救在监狱坐牢的同伴；一些人再次被抓后，华工彻夜静坐在拘留营外以示抗议。1879年，墨尔本的华裔刘光明、雷亚妹和华人牧师张卓雄引用1860年中英《北京条约》要求各殖民地当局允许华人不受限制进入英国殖民地。

鉴于华人淘金社区的负面形象，华人也意识到文化差异引发的冲突，向白人一再解释。“我们作为陌生人来到这块陌生的土地，总的说来，我们并不熟悉你们的法律、语言、风俗习惯和宗教，我们的行为可能被你们误解了，我们也可能犯了无心之错。”Ⅲ1针对白人指责华工对当地经济发展没有贡献，华工指出自己都是按章交税，还进口中国货物，消费欧洲人的商品。他们没有购买土地和农场是因为缺乏足够的资金。而对于大量所淘黄金流人中国，华工解释看似很多黄金流人中国，实际只是因为没有通邮，回国的人携带的黄金有很大部分是帮别人捎带的。鉴于华人女性极少，白人视华工为白人妇女的威胁，华工指出他们孤身一人来澳而未携带家眷也是多种原因造成的，“他们的妻子因为裹脚并不适合长途旅行，而且路费昂贵，还要在家照顾老小，即使来此也难以适应异国他乡的生活。”

五、淘金热时期排华运动的影响

到了淘金热末期，华工和白人淘金者之间的经济利益冲突也慢慢消退了，面对澳大利亚劳动力短缺问题，南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和新南威尔士分别于1861、1865和1867年废止了排华法案。淘金热的结束和排华法案的废止，并没有意味着排华运动从此在澳大利亚历史上销声匿迹；恰恰相反，在1878年11月“澳亚汽船公司”事件之后，澳大利亚各块殖民地从独自排华走向了联合排华。于1880年11月召开了第一次“州际会议”，除西澳大利亚外，各殖民地同意采取统一步骤、共同限制华人人境。新南威尔士和维多利亚重申了原有排华法案，南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和新西兰则同意复制昆士兰1878年排华法案。在1888年4月“阿富击汗”号事件之后，本年6月又召开了第二次“州二际会议”，各殖民地再次共商协调排华大计，此一次会议通过了集30年来排华之大成的苛刻排华法案。1901年澳大利亚联邦成立之后，联邦议会通过了《限制移民法案》等一系列歧视和排斥有色人种的法律，由此，澳大利亚也进入了“白澳政策”时代。

关键词：澳洲华人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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